患者(3)

护工张 别说的那么难听。

护工李 B床那个女的也不是个好货，他丈夫不省人事已经住了六七个月的医院了，我都没见她哭过。倒是她妈，对姑爷像亲妈似的，一个劲儿帮着我们护工忙活。她可倒好，光知道冲着邻床那个什么向大哥眉来眼去。护工擦屎擦尿的，她连把手都不搭。

护工张 净让人家干，你当护工的白挣钱哪！

护工李 我说是说，干活可不掺假。倒是那个向大哥好像还知疼知热的。听说是个有头有脸的机关干部，公务员。头一个离了，这个媳妇是二房，脑梗！

护工张 你这个当护工的，我看像特工！

护工李 哎，你瞧，你瞧准喽，那个女的出来了。

[白莲拽着她妈走出来。

白 莲 妈，你听我说不行吗？

白莲妈 （坐下来）莲儿，你的苦衷，妈最能理解。在妈眼里，你是一个优秀的女孩。你写文章给别人看，更要鞭策自己才行。记得你丈夫刚刚入院的时候，《读者》选了你一篇短文叫《学会等待》。妈读了一遍又一遍，真是感动了。那是对人生一个多么冷静而成熟的思考啊。人这一辈子，注定要在等待中接受因与果的轮回，在等待中收获希望，在等待中慢慢变老。莲儿，听妈说，能够从容地消化苦难的人，那才是拥有最大财富的人！

白 莲 不，妈，我不要这样的财富，拱手让给那些伟大的人吧，让他们品尝苦难的财富吧。妈，让他出院吧，真的出院吧，我能伺候他。

白莲妈 这个我们可以慢慢商量，但暂时不能出院!我不甘心，我的女婿会好起来，我善良的女儿不会白白等待!

白 莲 妈，出院不等于放弃，是让我有一种担当。当初我们恋爱的时候，我说过只爱他一个，哪怕地老天荒，永不背叛！现在我必须兑现承诺。我想就我们两个人默默相守……不要任何人……（突然有些惊慌，又如掩饰什么）妈，让他出院吧，快让他出院吧！求求你！

白莲妈 莲儿，妈懂你！

白 莲 妈，我的好妈妈！

[一个年轻男子——“老四”头裹绷带，摇着轮椅上。

老 四 （环顾四周）王大头，王大头……

王大头 （应声上）小点声，小点声。我爸知道我和你混在一起，又要骂我啦！

老 四 骂的没错！我不是什么好人，可也不是什么坏人。你别以为自己是块什么好饼，还不如我呢。有班不上，回家啃老，闲的蛋疼。怎么样，把老子啃栽否了吧？你这叫大逆不道，懂不懂？要是我……好啦，好啦，来支烟！

王大头 别抽了。

老 四 你啰嗦什么，快点儿。

王大头 （递烟、点火）……

清洁工 哎哎哎，别抽了，赶紧掐死。

老 四 掐死我呀？你说的？！

清洁工 谁敢哪！您是大爷还不行吗？快掐了吧，啊。一会检查的该来了。

老 四 这么说还差不多。老子不抽啦！（拿起手机）大虾多少号？

王大头 8

老 四 喂，大虾吗？大虾，你他妈躲哪儿去啦，也不来看看我！咋的啦，还咋的啦，我这脑袋叫人家给开瓢了，还咋的啦。你他妈赶紧来一趟，这个仇我非报不可。青龙正在外面打听呢，信息马上就到。喂喂，你他妈到底在哪儿呢？这么吵呢？喂喂……啊，我下楼兜风去！

[专用电梯门开了。强子从电梯里出来，与正进入的老四相遇，愣了一下。

强 子 哎，这家伙不是说出院了吗？

杜玉甫 强子，你瞅啥呢？快过来吃早饭吧。跑一宿，肯定够累的。都凑齐了？

强 子 能不凑齐吗？我大姑命大！这早餐谁买的？要你买的，我不吃！

杜玉甫 强子，你不要这样，总和我叫劲儿，有意义吗？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。你大姑的病也连着我的心。我做梦都盼着她能好起来，可是……

强 子 你可拉倒吧。你巴不得她死了才好呢，省得拖累你。你为什么不让她上重症监护室，你就是怕花钱，对不对！

杜玉甫 我不是怕花钱，我是怕花冤枉钱。在重症监护室呆一天的钱，就能在普通病房治好几天。到了重症室和阴阳两隔也差不多，还不如在普通病房，啥时候想见就能见着，亲人们围着她，送送她……

强 子 你……

杜玉甫 你大姑生前对我说……

强 子 我打你个狗卵子！我大姑还没死呢，你就生前、身后的……

杜玉甫 我……

文章来源：《临床神经外科杂志》 网址: http://www.lcsjwkzzzz.cn/qikandaodu/2021/0302/399.html